张强+++郭晶
“这些年，有时半夜遇到病人紧急情况，我累得爬不起来。但一想到牟老的样子，就想再坚持一下。”2016年12月6日，牟善初的学生、解放军总医院老年心内科主任医师李小鹰坐在记者面前，回忆起恩师、年逾百岁的老年医学专家牟善初，满是深情和感恩。
学贯中西的大内科专家，临床药理学家，我国医学超声波早期应用的倡导者，我国血吸虫病防治工作的开拓者之一……牟善初的头上有太多光环，然而他更多的工作是在医疗保健这个静悄悄的“战场”。
做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医疗保健，是党赋予解放军总医院的庄严使命。在这个特殊岗位上，牟善初一干就是近50年。
采访期间，牟老正值身体不适，没能见到老人家。但从以往留下的图像视频资料里，记者还是领略了牟老的风采。
一次，一名老年患者因急性大叶性肺炎大剂量用抗菌素后，开始出现严重腹泻，病情危重。来自国内的40多位专家学者围坐在一起讨论一个问题，是先治肺炎，还是先治腹泻。先治肺炎抗菌素必继续用，先治腹泻就必须停用抗菌素，而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有可能危及病人生命。
牟善初仔细思索后认为是抗菌素影响了病人的肠道菌群，当场拍板，决定暂停抗菌素药。一瞬间，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牟善初，没有人再说话。此时如果谁提出反对意见就要承担风险，如果谁表示赞同意见也要承担风险，谁人有如此胆量呢？
牟善初自己承担着一切责任。他住在了病房，24小时不离患者左右。一天、二天、三天，病人的病情果然开始好转。这时，已过耳顺之年的牟善初却由于体力消耗极大，加之精神极度紧张，昏倒在病人的床旁。
几十年后，面对记者的采访，牟善初的学生、解放军总医院健康管理研究院主任曾强满是敬佩：“由于技术的进步，肠道菌群研究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难题，但在几十年前，牟老能想到这样的策略，作出这样大胆的决定，极其困难！”
这只是牟善初从事医疗保健几十年来救治的一个病例。在解放军总医院老年专科，病人平均年龄85岁，而在他的带领下，这些病人平均延长寿命至90多岁！
牟善初年少时，母亲多年疾病缠身，去医院求医看病总是收效很小，深受病痛之苦。推己及人，他年少时便立志当个好医生。成为一代医学巨擘后，牟善初经常和同事们说：“在医生眼里，不分领导人和普通群众。减轻病人痛苦，就是我最高兴的一件事。”
那年牟老做前列腺摘除手术，术后住院卧床治疗。李小鹰因为一位住院病人长期发热不退想请教他，就拿着片子去病房找他。进了病房看到牟老躺在床上，面色苍白，床下的引流瓶内都是血性引流液。李小鹰一时不忍，就把片子藏在身后，但牟老还是看见了。他说：“那是病人的片子吧？拿出来我看看！”看完片子，他仔细讲述了自己的意见，正说着，一阵疼痛袭来，他闭上双眼，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。李小鹰满是难过与内疚：“对不起，牟老，我们真不该来！”他睁开眼笑笑：“没关系，只要病人有事，随时叫我！”
“我的余生座右铭是伟大教育家陶行知曾说过的‘捧着一颗心来，不带半根草走。”牟善初在自己的回忆文章中写道。
曾任解放军总医院副院长的赵毅刚说：“我跟牟老共事多年，从来没听他谈过一次家事，从来没听他叫过一声苦，从来没听到哪位病人或家属提他的意见。他经常接触上级首长，却从来没向首长提过一次个人要求。有的首长谢世后，家属反过来安慰他不要难过，要好好保重身体。一个医生能做到这样，不容易啊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