牙祭

疾病
祝你幸福·知心
2020年04月01日 12:38

吕雪萱

小时候,总爱坐在小板凳上仰望阿公。

藤椅上的阿公看不到牙,两唇微微开合吞咽口水,似笑非笑,像减肥过度的弥勒佛。也爱牵着阿公逛街,喜欢认识的人跟阿公打招呼:“没牙娃,你这个细娃孙,真乖!”

“牙”成为童年记忆中鲜明的最初影像与名词。

妈妈生了七个女儿一个儿子,我是那所谓的七仙女。没有仙女棒的仙女,帮不了年纪不太老就上下装满假牙的妈妈。

妈妈渐老后,我成为自认为惜福的小妇人。每每看见妈妈含在嘴里的食物,随便嚼两下就吐出来,小女儿转身成了小管家,唠叨起这个近四十岁才生我的母亲。后来只要妈妈看我在场,都会勉为其难地把口中的食物硬吞下去,或趁我不注意赶快用卫生纸包好菜渣,偶尔发现,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。

曾几何时,我开始不敢咧齿大笑。因为本来应该排排站的牙齿,开始不听话地脱队,牙缝也越来越宽。总之,一开口露牙,就让自己的笑看起来非常怪异,很像童话中的巫婆。于是不敢笑,不会笑,便成一桩开不了口的心事。

曾几何时,食物在我嘴里,也开始随便嚼几口就囫囵吞咽。当有一天发现自己的新饮食习惯,忍不住悲从中来。

十几天前,一颗牙齿随着晨起的第一口口水,无声滑落。

没有痛,没有挣扎,没有一丝血迹,像一只成熟的果子坠落。从口中取出掉牙的那一刻,心是崩落的。苦笑着告诉自己:“牙周病本来就会这样。”

掉一颗牙,本是小事一桩,可在心里却漩转出一个涡流,仿佛世界塌了一角。

宣告自己的生理状态来到初秋,不管心里服不服气,相信时间终会做好和事佬。可是需要多少时间,才能真正认清自己,接纳第一片落叶和渐老的自己?

习惯性地清洗了那颗掉牙,存入这些年来一有牙齿掉落,就会收放的星砂罐里。这一习惯,承袭自妈妈,小时候她总是会把我们掉下来的乳牙存进小玻璃罐,好像通过那样的仪式迎接我们的长大。我保留这些逢缺不补的恒齿又算什么?是想告诉阿公和妈妈,我已经长大还是已经老去?

无法回避照镜子,镜中映出自己缺牙的位置。仿佛可以听见岁月的风呼呼穿过黑洞,也穿过无尽的时空,抚平了世间所有的起伏跌宕,包括黑发与白发……

健康之友©部分网站内容来自网络,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,立即删除!
文章 和事佬 阿公
你该读读这些:一周精选导览
更多内容...

TOP

Mor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