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韩剧更传奇的蓝色生死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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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姻与家庭·社会纪实
2019年09月19日 07:39

安安

2014年7月初,湖南永安的高校教师冉悦,趁着暑假和丈夫张传一起来到长沙,精心照顾怀孕的女儿。这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小天使不知道:为了能够彼此相守,他的父母冲破了多少世俗阻挠;而为了成全这份爱,爷爷和奶奶又经历了怎样痛苦艰难的灵魂洗礼……

“我们不是亲兄妹,我们不怕!”

2013年11月29日,张晓强和“妹妹”张红英前去商场买床单,他们正在筹备期盼了4年的婚礼。

张晓强和张红英以兄妹相称,但并没有血缘关系。张红英5岁那年,无意中得知: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,是父亲张传收养的孩子。但是,这并没有影响兄妹俩的感情。

相反,知道哥哥可怜的身世后,张红英处处维护哥哥。而张晓强更是疼爱妹妹,生怕她受到一点儿伤害。每次妹妹犯了错,他都会扛在自己身上,不让父母动妹妹一根手指。从小学到高中,张晓强和张红英兄妹俩一直同校,张晓强比妹妹高一个年级。

2002年5月的一天,张红英告诉哥哥,班上有男生给她递纸条。张晓强非常生气,找到那个男生暴打了一顿。自此之后,他对妹妹严防死守,吓退一切追求者。高考时,因为担心自己考上大学后,妹妹会被某个坏小子拐跑,一向成绩优异的张晓强故意考砸了。这样他就可以复读,跟妹妹成为同班同学,更好地保护她。

2003年,张晓强兄妹一起考入南开大学。在大学里,张红英的追求者络绎不绝。哥哥张晓强成为她的爱情军师,帮她把关。在大学4年里,虽然接触了很多优秀的男孩,但是张红英和任何人都不来电。张晓强的情况也差不多,每次恋爱都是匆匆分手,感觉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。

2007年7月,张晓强兄妹大学毕业。毕业前夕,张晓强其实已经拿到名校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生的录取通知。但是,发现妹妹舍不得自己出国后,他马上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,选择和妹妹一起在长沙工作。随后,张晓强进入一家地产公司做设计,张红英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财务。

工作后,兄妹俩分别谈过几个对象,结果都无疾而终。又是4年过去了,条件出众的兄妹俩却成了剩男和剩女。

2011年,父亲张传和母亲冉悦开始向兄妹俩逼婚。被父母逼得没办法的张红英,忍不住找哥哥吐苦水:“哥,你说我为什么总是恋爱失败呢?哎,其实谈恋爱时,我总是忍不住拿他们和你比,一比就觉得不满意,不来电。在这个世界上,你是独一无二的,我当然找不到第二个你……”

话一说完,张红英才发现自己的话跟表白似的,脸顿时红了。她说话的时候,张晓强一直没吱声。过了半晌,他才如梦初醒地说:“你提醒了我,我大概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找不到女朋友。只恨我们是兄妹……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但毕竟彼此叫了对方25年的哥哥和妹妹。

要是他们在一起,别人会怎么看?父母能同意吗?亲戚朋友能够接受吗?一想到这些世俗压力,张晓强和张红英都沉默了。梦醒之后却发现自己冲不出樊笼,还不如一直沉睡,因为这种痛苦是深渊一般的绝望。之后的一个月里,本来一向亲密的兄妹俩,连电话都不敢打了。

10月5日是红英的生日,张晓强终于忍不住给她打电话。在这互不联系的一个月里,张晓强简直度日如年。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的熟悉声音,他哽咽着说:“妹妹,我们相爱吧!我相信,这一生,你就是我唯一可以爱上的人。我们不是亲兄妹,我们不怕!”

一句“我们不怕”,顿时让妹妹张红英泪如泉涌!哥哥如此勇敢,自己没有理由做懦夫!她已经试过去爱别人,可是全都失败了。她坚定地对哥哥说:“对,我们不怕!”挂断电话,张晓强连忙赶来见张红英。这一天,在车水马龙的街头,他们终于勇敢地相拥了。

因为担心父母不能接受这份恋情,兄妹俩一直谈了两年地下情。2013年正月初八,张家父母去亲戚家拜年。他们一出门,张晓强就和张红英抱在了一起。而这一幕,恰巧被回家取手机的父亲张传撞见,当时气得脸色煞白!

张晓强镇定了一下,鼓起勇气说:“爸,我们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们了。我和妹妹已经真心相爱两年多了。我俩没有血缘关系,法律也是允许我们结婚的……”

谁知,张晓强的话还没说完,张传就咆哮起来:“不行,绝对不行!你们是兄妹,传出去的话,我还要不要活?”说着,他狠狠地掴了儿子一耳光!张红英见状气极了,一把拉着哥哥冲出家门。

在楼下,张晓强和张红英碰到母亲冉悦。张红英对妈妈哭诉了两人的恋情,张晓强也发誓非妹妹不娶,请求母亲成全他们。冉悦非常通情达理,张晓强从小在她身边长大,既孝顺又优秀,她一直当他是亲儿子。所以,她非但没有阻止,反而帮兄妹俩说服丈夫。

然而,无论兄妹俩如何恳求,妻子如何苦劝,张传就是不肯松口。兄妹俩气得连年都没过完,就跑回了长沙。虽然父亲多次来长沙劝阻,兄妹俩依然在一起。张传和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因此变得很僵。

2013年11月底,母亲冉悦觉得,兄妹俩的年纪不小了,不能再拖了,于是出了一个主意:“你爸爱面子。你俩先举办婚礼,生米煮成熟饭,你爸想不同意也没招了!”张晓强和张红英决定听从母亲的建议,并且把婚礼定在了12月30日,酒宴定在长沙凯越大酒店。

而就在筹备婚礼期间,母亲冉悦打来了电话:“你俩赶紧回家一趟,你爸有事要跟你们说!”

“孩子对不起,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!”

兄妹俩还以为父亲回心转意了,连夜赶回湖南永州老家。万万没想到的是,一见到他们,父亲张传就流着泪说:“孩子,爸爸对不起你们!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,所以绝对不能结婚!”这句话把兄妹俩都炸晕了!

原来,1980年,张传与第一任妻子刘歆结婚。刘歆患先天性输卵管堵塞,无法生育。夫妻俩因为孩子的事情感情不和,张传有了外遇。1984年,他和情人偷偷生了一个儿子,就是张晓强。儿子出生后,他谎称是从福利院抱养的,成功骗过了妻子。然而,祸不单行,没多久,张晓强的生母出车祸去世;1985年3月,刘歆被查出宫颈癌晚期,也很快病逝了。于是,张传成为唯一知道儿子身世的人。

1985年底,张传经人介绍,和永州学校老师冉悦结婚。第二年,生了女儿张晓英。因为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不光彩的过去,所以,他一直对她说,张晓强是自己和原配抱养的孩子。冉悦是个很善良的女人,把张晓强视如亲生。

张晓强兄妹筹备婚礼时,因为有不少同学在永州,便写好请帖拜托母亲发出去。11月29日早晨,之前一直反对“兄妹结婚”的张传起床时,看到妻子的衣服掉在地上,便帮她捡起来,衣服兜里的喜帖掉了出来。一看喜帖,他气得险些栽倒在地,大声对妻子嚷道:“两个孩子绝对不能结婚,绝对不能呀!他们是亲兄妹!”

即将结婚的两个孩子竟然是亲兄妹!冉悦承受不住这个打击,失声痛哭。张传却说:“现在不是哭的时候,得赶紧把孩子叫回来,我要当面告诉他们真相……”

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,张传无奈地说:“如果不是为了阻止你俩结婚,我宁愿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!唉,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!”

惊愕!沉默!随后,张晓强和张红英撕心裂肺地抱头痛哭!好不容易冲破世俗阻挠,到头来居然是亲兄妹!最让他们觉得羞耻的是,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,悲剧已经铸成了!

之后,张红英跑进卧室,而张晓强则狠狠地抽了自己几耳光,夺门而出。在卧室里,张红英越想越觉得悲哀和耻辱,如同世界末日的绝望涌上心头:只有死,才是唯一的解脱!她竟然割腕自杀……幸亏冉悦及时发现,才捡回了一条命。女儿出事后,慌乱的张传给儿子打电话:“红英自杀了,正在医院抢救,你快过来!”

然而,等张晓强赶到医院后,张传和冉悦都被吓了一跳:儿子满头都是血。原来,张晓强也不想活了。父亲打来电话时,他正准备撞墙自杀。冉悦只觉得心惊肉跳:差一点儿,她就失去两个孩子了!

一家人再次聚集在病房里。可是,张晓强和张红英都觉得无颜面对对方,唯有面壁而泣。看见两个孩子寻死觅活,张传愧悔难当,狠狠地抽自己耳光。正在这时,冉悦突然说:“红英、晓强,你们还没到绝望的时候,我心里也藏着一个秘密。”

“老公,女儿可能不是你亲生的!”

那一刻,张晓强和张红英不由停止了哭泣,惊讶地看着母亲。冉悦转过脸望着丈夫说:“事到如今,我不能再隐瞒了—红英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。”空气顿时凝住了!在全家人的注视下,冉悦双手不停哆嗦着,说出隐藏了26年的秘密……

冉悦和张传结婚没多久,被邀请参加高中同学聚会。老同学重逢,大家都喝高了。大伙一起起哄,把她和初恋男友关宁锁在了一个房间里。结果,两人迷迷糊糊地发生了关系。之后不久,冉悦就怀孕了。从生理周期上推算,丈夫和关宁都可能是孩子的父亲。

冉悦的话让全家人都惊呆了。然而,震惊之余,她的话又让兄妹俩绝处逢生。本来就不同母,如果再不同父,那就没有血缘关系,可以结婚了。可是,兄妹俩都笑不出来。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父亲身上。对于好面子的父亲来说,这是多么难以承受的羞辱……

道出多年的秘密,冉悦反倒有了一种解脱感。她平静地对丈夫说:“不管你怎么骂我、恨我,我都接受。我对不起你!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红英和晓强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。只要两个孩子幸福,我怎么样都行!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,你和红英赶紧去做个亲子鉴定。”张传犹豫了一下,同意了。

2013年12月2日,在冉悦和张晓强的陪同下,张传和张红英赶赴长沙,来到湖南省芙蓉司法鉴定中心,汤美云主任为张传和张红英采取了血样。由于鉴定结果要过几天出来,张晓强留下了手机号码,请求汤主任一有结果就及时通知他。

在等待鉴定结果的日子里,张传每天都阴沉着脸,把自己关在房间内,拒绝和任何人说话。他的心情非常矛盾:作为一个父亲,他希望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,这样女儿和儿子才能好好活着;可是,作为男人,他又不堪忍受妻子的背叛,潜意识里盼望女儿是自己亲生的……

在煎熬中,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
12月7日,鉴定结果出来:可以排除张传和张红英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。

“我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!我们可以结婚了!”张晓强和张红英喜极而泣。两个人决定,如期举行婚礼。婚礼好筹备,但是,抚慰父亲心灵的过程却非常艰难,他甚至一直没说会去参加婚礼。

母亲“背叛”父亲的事实,已经有了铁证,板上钉钉。虽然表面上,张传也在为儿女祝福,但他的隐痛却没能逃过任何人的眼睛。

婚礼前夕,张红英和张晓强精心准备了一顿晚餐。大家一起举杯,祝福他们的爱情绝处逢生。可是,酒杯一到张传的手,就再也没有被放下过。他闷头喝酒,一口饭菜都没吃,很快就醉得一塌糊涂。而丈夫的异常,都看在冉悦的眼里。

半夜三更,张传迷迷糊糊醒来,发现妻子正在给自己擦身子,晓强和红英也都在身边。他索性闭上眼睛,不发一语。冉悦平静地说:“老张,你别怄气了,别伤了身子。我理解你的痛苦,等孩子的婚礼过了,我们就离婚。我什么都不要,净身出户。红英是无辜的,她和晓强坚持到今天不容易。我求求你,成全他们!”

她的话让空气再次变得紧张起来。其实,那次同学聚会后,关宁就去了日本定居,再也没有回过国。就是有错,冉悦也只犯了一次,而且还是无心的。难道,她真的要承受夫离子散、净身出户的重罚吗?

红英和晓强一起跪在父亲面前。晓强恳求说:“爸爸,您真忍心让爱了您一辈子的妈妈离开这个家吗?她和您一样,之所以要说出尘封了20多年的秘密,都是为了我和妹妹的幸福啊!我恳请您能原谅妈妈……”

见父亲不为所动,张红英也苦苦哀求:“爸爸,虽然我们家里经历了两次大地震,但是您难道没发现,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吗?家还是那个家,一个都没少!等我和晓强结婚后,我俩还是你们的儿女!”

张传看着妻子,长长叹了一口气:“对,家还是那个家,一个都没少!让过去的事情,都过去吧……”

2013年12月30日,长沙凯越大酒店,张晓强和张红英在经历了无数的波折后,终于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。当婚礼进入“二拜高堂”的环节时,张晓强动情地说:“过去,我和红英是兄妹;以后,我们是像兄妹一样恩爱的夫妻。不变的是爸爸妈妈:过去,你们是我们的爸爸妈妈,现在依然是,以后永远是!你们给我们的爱,我们永世不忘!”

台下的宾客无不动容,而张传和冉悦却听出了更深的意味—那是孩子们对他们无尽的感恩,是对那两道伤口最温暖的抚慰。

婚礼结束后,张传和冉悦回到老家永州。秘密曝光后,他们也要开始一段全新的婚姻生活。刚开始,冉悦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,下意识地躲他。她经常清早出门,天黑回到家时,冻得嘴唇发紫。妻子的愧疚和怯意,都被张传看在眼里。

2014年1月的一天傍晚,冉悦正独自在江边散步,突然有人将一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,然后紧紧搂着她的肩膀。冉悦猛地回过头,发现竟然是丈夫,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。

原来,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,张传已经渐渐走出了妻子背叛的阴影。人谁无过呢?自己当初也曾经背叛过原配,就当是还债吧!何况,妻子毕竟是无心之失!妻子的头发花白,他们都已经老了,为什么还浪费时间去算旧账呢?张传一边替妻子擦眼泪,一边说:“我们回家吧!”

2014年4月的一个周末,张晓强和张红英回到永州陪父母过周末。张红英突然觉得一阵恶心,到医院一检查,发现自己怀孕了!那一刻,张传夫妇都高兴不已,庆幸当初没有拆散他们的恋情。

7月初,冉悦工作的学校放暑假,她和丈夫一起来到长沙,精心照顾怀孕的女儿。一见到父母,张晓强激动地说:“爸爸、妈妈,我也快做爸爸了!无论过去、现在还是未来,咱们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!”听到这句动情的话,全家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。他们相信,未来的日子,只会更幸福。

(因涉及隐私,文中人物除司法鉴定中心主任汤美云,其余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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